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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慕芸十分无语地看着顾谨言：“你和人家都说了什么？”
顾谨言垂着头，绞着手指，十分不好意思：“就是……我和人家说，等我回去之后一定会找人把他们那里的基础建设给弄好，起码信号站什么的都给弄好……”
看着顾谨言垂头丧气的样子，顾慕芸想了想，又道：“你没和爸妈说这个？”
“没有，主要是不好意思。”顾谨言挠了挠头，“当时就是一时嘴快，回来之后我查询了一下如果要建设那些东西需要多少钱……虽然我有些积蓄，但是不够。姐，我和你不一样，我没做什么事业，所以我吧太好意思和爸妈开口。”
顾慕芸知道顾经年和林汐这些年的慈善做了不少，如果顾谨言将这个事情告诉了他们，他们未必不会答应。
“当日吹的牛逼是如今欠下的债，所以姐，你来帮我一下好不好？”顾谨言拽住顾慕芸的胳膊，笑嘻嘻地左摇右晃，“而且这个是好事，你现在是事业上升期，给你来做对你的好处还是比较大的，还能给你积累一些口碑嘛，怎么样？”
“我考虑一下。”
“哎呀姐，这种为国为民的好事，你还考虑什么？”
“你知道你姐我的积蓄是多少吗？”顾慕芸斜睨着她，“你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，这个事情要是办了，你姐我的钱包就要叮当响了。”
顾谨言一听这话，就知道是有商量的余地了，于是更加加了把劲儿：“可是姐，你还有事业啊，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啊，不像我，都还没起步的。而且你还有我姐夫，我姐夫家里穷的就剩下钱了，你可以寻求他的帮助嘛。”
顾慕芸哼笑一声，点了点顾谨言鸡窝一样的脑袋。
“知道了，我会考虑。”然后她换了个语气。
顾谨言怕再说惹得顾慕芸不开心直接拒绝她，于是连连点头。
姜中玥的病房只有沉睡的她和顾慎行，彼时顾慎行正坐在沙发上，一只手撑着脑袋，睡着了。
顾慕芸和顾谨言悄悄推开门进去，顾慎行听到动静醒来，第一时间看向了病床，见不是姜中玥发出的响动，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失望。
“吃饭了吗？”顾慕芸问。
“还没有，阿姨去吃了。”他指的是姜中玥的母亲。
“给你带来了些妈做的菜，心情不好也少吃点儿。”
顾慕芸看着顾慎行憔悴的面容，有些心疼。
他和姜中玥一样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大圈。
青色的胡茬冒了出来，还有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，甚至声音，都是沙哑的。
嘴唇十分干燥，他抿唇用力一咬，撕下了一块儿干皮，顿时鲜血冒了出来。
“哎呀哥，别咬啊！”顾谨言立刻拿出纸巾盖在了顾谨言伤痕累累的嘴巴上，十分心疼。
“没事，出去吧。”顾慎行用纸巾按着嘴巴，三人一起走到了病房外边。
顾慕芸将保温盒打开，递给他。
顾慎行吃得很快，几乎连嚼都没有嚼就吞了下去，仿佛是在重复一个机械无比的动作。
“哥，你不能这样下去啊，否则小玥姐还没醒。”顾谨言低声嘟哝着，“就算是为了小玥姐，你也要保重你自己啊！”
同样的话，她对顾慎行说过很多次，但是每一次他都恍若不问。只是今天，想不到他竟然还点了点头。
高级病房外边的人很少，三个人坐着也是相对无言，气氛沉闷而又压抑，每个人心中唯一的期盼都是希望姜中玥能快点儿醒来。
“医生有没有说小玥的病情有没有新的进展？”顾慕芸问。
顾慎行摇了摇头。
顾慕芸心中不禁暗叹了口气，之前医生就说尽人事听天命，现在也是如此，而且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会持续多久。
顾谨言撇着嘴巴，眼泪扑簌扑簌就掉了出来。
她很少哭，但是却不知道因为姜中玥的这个事情到底流了多少眼泪。
三个人在外边坐了许久，顾慎行才赶她们离开。
站起来的时候太急，脑袋很晕，顾慎行身子晃了晃，差点儿摔倒。
“小心。”
顾慎行摆摆手，朝着病房内走了过去。
却见他的身体，在病房门口，僵住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顾慕芸很关切地问。
顾慎行没有回答。
见他身体僵直，还微微颤抖，顾慕芸还以为他是有那里不舒服，急忙大步走过去，却见他望着病房内，眼角湿润。
顺着他的目光望去，顾慕芸看见病床上的姜中玥，黑色的眼珠，缓慢而迟钝地转动。
她呆愣了一秒，随后大叫着医生。
对于姜中玥来说，一切犹如一场大梦。
她醒来，几乎感受不到身体任何部位的存在。房间内并不刺眼的灯光却刺得她双目发痛。
她闭眼睁开闭眼再睁开，往复好几个回合，才看清楚了这白花花的天花板，延迟了许久的嗅觉才闻到消毒水的味道，提醒着她这里是医院。
仿佛生了锈的大脑，很久才开始运转。她想到了在商场，见到了余川，余川和自己借钱，被拒绝后，恼羞成怒，将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。
颠倒的世界便是她最后的记忆。
然后，一大堆医生涌了进来，掰掰她的眼睛，摸摸她的脖子，又给她身体上绑不知道什么的东西，她就像是个傀儡一样，任由他们摆布。
然后她才看到了三个熟人。
“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？我都认不出了。”她想这么问顾慎行，但是喉咙却像是钝住了一样，怎么都发不出声音。
“甜甜和谨言，你们怎么在哭？”当然，这句也没有问出声。
她只能用不断地眨眼，来表达自己的情绪。
但是她可以听，她听到了医生们在和他们三个道喜，说既然醒来就没事了，说她脑袋里的淤血已经消散了，做好康复工作之后就可以出院了。
她听到自己已经昏迷了许久许久，新年都已经过儿。
她还见到了自己的妈妈，手中的东西都砸到了地上，直接扑向她，抱着她，嚎啕大哭。
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自己妈妈这个样子，毕竟她是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，不管是什么时候，她都十分注重仪容仪表。但是现在，面前这个憔悴不堪，披头散发，宛如苍老了十岁一般的女人，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光鲜亮丽的母亲。
一想到是因为自己才使得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，姜中玥眼中，也不由得流了眼泪出来。
顾慕芸和顾谨言，很久才将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姜母安抚好。
“我这刚醒，妈，你一会又给我哭晕了。”这是姜中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。
十分轻软，十分沙哑，软绵绵地没有任何力道，但是在所有人耳中，都动听无比。
病床抬了起来，她半靠着坐了起来。
“睡了好久啊。”姜中玥道，“感觉自己都不是个人了。”
顾慕芸看着她，抿唇道：“不是一直都嚷嚷着减肥吗？这下够瘦的了。”
“是吗，快给我看看。”
顾慕芸将手机打开自拍模式，放在了姜中玥面前。
她眨眨眼，再眨眨眼，怎么都不相信这个骷髅一样的几乎瘦到脱形的人是自己。
“这也太丑了吧。”姜中玥一脸嫌弃，“快拿走快拿走，生平第一次觉得胖着也挺好，要那么瘦做什么？”
房间内的人都笑了起来。
郁闷的心情因为姜中玥的醒来而横扫一空，甚至是这段日子以来，积累在心头的乌云，全都散去了。
姜中玥花了很久才找回拥有身体的感觉，然后由姜母和顾慎行扶着，在地上走路。
她的双腿一点儿力气都没有，整个人几乎都是被顾慎行架着的。
“算了算了。”姜中玥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，“再让我缓一会儿。”
“幸好你昏迷的时间是以月计算的，要是以年计算，你的肉早就萎缩了。”
姜中玥撇嘴，但是又不能不承认人家说的是实话。
几人在姜中玥的病房呆了一下午，晚上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说姜中玥恢复得很好，身体技能并没有因为这次的意外而受到任何影响。
大家不由得全都放下了心。
没多久，姜中玥又喊着饿，但是端来的，只有护士特意给她熬的一碗烂到不能再烂的粥。
姜中玥皱着眉头一口口慢慢吃着，真的，说不出的口感，十分奇怪。
而且又听护士说接下来一个星期都要这么吃，宛如晴天霹雳。
她愣了很久才逼着自己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。
顾慕芸非常理解姜中玥的心情。
因为对于她来说，生平最爱有二，美貌和美食。
但是因为这一次意外，全都没有了……
好在都是可恢复的。
“话说小玥，我一直好奇一个问题。”顾慕芸看着她，问道，“这次真的是个意外？”
虽然姜中玥有很多时候都是咋咋呼呼的很不靠谱，但是从楼梯上将自己摔下去摔成那个样子，太不可思议了。
姜中玥吞下最后一口粥，嘴唇因为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而剧烈颤抖。
半晌，她才开口，含着无比的愤恨：“不是意外，我是被余川那个贱人给推下楼梯的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