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3.第一百零五十二章

宋家桃花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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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王昉听着耳边传来陆意之嘶哑的声音, 一颗心止不住便又柔了几分。

    她从被褥里伸出手轻轻抚在他的脸上,一双眉眼也跟着泛开了几许柔和的笑意, 而后是开口问道:“我睡了多久?”许是因为昨日叫喊太久的缘故,这会王昉的声音还有几分嘶哑。

    “一天一夜…”

    陆意之坐直了身子,手却仍紧紧抱着她的腰身,眼更是一刻都未曾离开王昉。

    他是真的怕了, 怕她会跟昨日那样,一眨眼的功夫便晕了过去…昨日王昉生产完之后便晕倒了,即便几个稳婆都说她只是因为太累才会晕过去, 待休息完便会醒来。可陆意之却还是不信,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王昉,面容惨白, 怎么叫都叫不醒。

    到后头还是姚如英寻了牌子让人赶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诊察,待太医说了“无事”, 他这颗心才总算是落了下来。

    可即便如此, 陆意之却还是未曾离开…

    她昏睡了一天一夜, 他就陪了她一天一夜。

    好在,她终于是醒了…

    陆意之垂眼看着她仍还有些惨白的面容,心下便止不住又是一疼, 他重新把脸埋在人的脖颈处, 声音低哑还带着几分轻微的颤抖:“我们只要满满一个就够了。”他再也不想让她经历昨天那样的事了。

    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女子生产竟然会如此可怕…

    往日他们说女子生产就是踏一次鬼门关他还不信, 昨日那样的时候他是真的不想要孩子了, 他宁可他们两人这辈子都没有孩子, 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就够了。

    他想到这, 握着人腰身的手便又收紧了几分。

    满满是两人早些就定下来的小名,不拘是男是女皆可使用,意指事事皆满,也愿他一生顺遂喜乐…

    王昉闻言却是轻轻笑了笑,她记得不久前陆意之还抱着她说“一个太过孤单,还是两个比较好…最好呀三个、四个,让他们环绕在咱们的膝下,热热闹闹的才好。”那会她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气得狠狠捶了他好几下,这个混蛋,还三个、四个,真把她当猪了不成?

    她刚想开口笑他,只是眼瞧着他微垂的眼中泛着几分水意,原先面上的笑容和心中的闹趣也跟着一道消散,而后是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。

    昨日那副模样,只怕是真的吓到他了…

    王昉想起昨日陆意之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,还有晕倒之前他不可置信的一声“陶陶!”她手撑在他的眉眼上,心下是无边的柔情意,连带着声音也越发柔和了几分:“傻子——”

    她如今不是好好的吗?

    她这话说完才又跟着一句:“我想见见满满。”昨儿个她生完便晕了,还没瞧见自己的孩子是副什么模样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陆意之点了点头,他重新坐直了身子又替人打理了下被褥,而后是朝外喊了一声:“让奶娘抱着小公子进来。”

    屋外几个丫鬟原先就已听到里头的动静,只是未曾得到传唤便也不敢进来,这会听到陆意之发了话,自然忙跟着应了“是”。没一会帘子被人打起,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便抱着一个裹着大红织金襁褓的小儿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妇人是早些姚如英替她备下的,她面容圆润,长得很是喜气…

    这会便抱着满满先朝两人打了一礼,而后是笑着恭声说道:“小公子先前还睡着,许是知晓二奶奶念他这不一进来便醒了过来。”

    她这话说完,那小儿也跟着轻轻叫了一声,倒像是在附和似得。

    王昉听到那一声轻叫,只觉得整颗心都跟着化了开来,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觉,又麻又酥的,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甜意,让她的眉眼都止不住越发柔和了几分。她早先已由陆意之扶着她半坐起身,这会便朝奶娘伸出手,强压着心下的喜悦之情才不至于失了方寸:“我抱一抱他。”

    妇人笑着轻轻“哎”了一声…

    她把手中的小儿小心翼翼得放到了王昉的手中,一面是柔声在一旁提点着,该如何抱会更舒服。

    等她说得差不多,陆意之便让她先下去了。

    帘起帘落——

    这一室之内只剩下这一家三口。

    王昉小心翼翼抱着满满,眼瞧着他白净的面庞,还有那一双像极了陆意之的眼睛,心便越发柔了几分…她半低着脖颈,一双眉眼弯弯挂着,眼更是一眨不眨得看着满满,一面是轻声与陆意之说道:“你瞧,他多好看。”

    陆意之闻言倒也看了一眼过去,其实自打满满出生后,他这还是头一回细细看他。昨儿个王昉晕过去之后,他满心满眼里都是她,哪有什么心思去看他们的孩子?这会听着王昉的话,他才垂了眼细细看了一回满满。

    满满也似感知到什么似得,抬了一双眼朝他看来。

    陆意之瞧着那双黑亮的眼睛,只觉得一颗心忍不住也化开了几分…这是他和陶陶的孩子,是他们两人的孩子啊。

    只不过——

    陆意之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拢了几分眉心,像吗?他怎么一点都不觉得?他和陶陶都是再出色不过的容颜,可眼前这个孩子瞧着皱巴巴得,除了一双眼睛还算不错,其余地方他是半点也没瞧出哪里像了?

    他心里这么想,嘴里便也轻声咕哝说道:“长得皱巴巴的,跟个小老头似得,哪儿像了?”

    王昉一听他这话就恨不得再好生捶打他一顿,这个混蛋,哪有他这样说话的?只是她还未曾开口,满满仿佛已经察觉到自己这是被人嫌弃了,这会便开了嗓子哭出了声。

    他年纪小,哭得声音却尤为大,仿佛是要把心中的委屈一道嚎出来似得。

    一时之间这满室之内都是他的哭叫声。

    外头的人没有吩咐不敢进来…

    王昉便抱着满满轻声哄劝着,好在她早年也是抱过几个孩子,哄过几个孩子…这会哄劝起满满来倒也并不算难。

    等好不容易把满满哄住了,王昉心下才松了一口气。她一面握着一旁的锦帕小心翼翼得擦拭着满满脸上的泪痕,跟着是斜睨了一眼朝陆意之看去,没好气得开了口:“他才出生多久?你以前出生的时候不也是这幅模样?”

    陆意之被自己的娇妻一训,心下免不得有几分委屈…

    其实满打满算,这还是陆意之头一回见到初生儿,上回陆则之那儿子出生的时候他不在金陵,等回来的时候福福也长开了不少…因此他也只当但凡小孩出生便是那样,又怎么会想到这初生的孩子会是另外一幅光景?

    可委屈归委屈,该哄得还算得哄。

    陆意之坐在床沿上,手环着王昉的腰身轻轻哄劝着,跟着是垂眼朝满满看去…满满因为哭过,一双眼睛越发显得清亮几分,这会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,他瞧着瞧着心下也跟着化开了几分。

    其实满满较起大多初生儿已经好看许多了…

    即便如今他的眉眼还未曾长开,可还是能从他的眉眼之间依稀辨出出几分日后的风华。

    何况他是王昉和陆意之的孩子,两人都是再出色不过的容颜,两厢一道糅合在一道,又能差到哪里去?

    陆意之低垂着一双潋滟桃花目,他看着眼前这一双像极了他的眼睛,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指根…满满的眼中还挂着几分泪珠,摇摇欲坠得倒是越发多了几分可怜味道。

    这会满满也一瞬不瞬地看着陆意之,他倒也像是知晓了些什么似得,尚还未曾张开的手也跟着朝陆意之伸去。

    两双手,一个大,一个小就这样触碰在一道。

    陆意之只觉得心下有一道热流穿过整个身体,让他整个身子都跟着酥麻起来,他直到此时心下才有了一种真正得真实感…眼前这个小儿是他和陶陶的孩子,是他们爱情的象征。

    他承载着他们的生命,也延续着他们的欢乐。

    陆意之的眼中仿佛有一股热意突然散开…

    他强忍着把眼中的热意退散,而后他伸手紧紧握着王昉的手,侧头朝她看去…好一会他才柔声说道:“陶陶,辛苦你了。”

    …

    两日后。

    玄武巷的武安侯府又广开大门,喜迎外客。

    今日是陆意之与王昉长子满满的洗三礼,请来的大多是亲朋好友。如今时辰还早,可武安侯府却已是一片热闹之景…如今陆意之身为一品左都督,他长子的洗三礼自然引起了不少轰动,即便有未曾收到拜帖的也都一道遣了人送来了好礼。

    九如斋中也围坐着不少人——

    傅老夫人与程宜坐在软塌上抱着满满逗弄着,陆棠之与王蕙等人便围在一旁一道逗弄着小儿,待听得满满喉间“咕哝咕哝”溢出几声声响,屋中的欢笑声便越发响了,时不时还伴随着几声“呀,他笑了,他朝我笑了!”

    王昉听到这些声音,眉眼便又泛开几抹笑意。

    她如今还在月子里还不能起身,这会便坐在床上笑看着她们…琥珀递来蜂蜜水,王昉接过浅浅喝下一口,而后是朝坐在床边的李青佩看去,口中是跟着一句:“我听说徐公子的手如今已好了不少,上个月还随着了李伯父一道去军营了?”

    李青佩闻言是从满满的身上收了回来…

    她的眉眼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,却是也被小儿逗笑的模样。她往日并不喜欢小孩,只觉得吵吵闹闹甚是烦人,可如今瞧着王昉的孩子,心下倒也生出了几分别样的感觉…也许有个孩子倒也不错?

    她手中接过丫鬟奉来的热茶也未曾饮用,只端在手中朝王昉看去:“这要多谢你夫君,他请来了江先生,如今徐庆年的手的确好了不少。”

    王昉闻言心下却叹了口气…

    当日徐庆年的手便是被九章所伤,未曾想到时隔几年…她想到这看向李青佩的眼中便带着几分抱歉之意。往日也就罢了,如今徐庆年既然是她的未婚夫,有些话她自然是要说:“青佩,我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…”

    李青佩看着王昉眼中的抱歉,轻轻笑了笑:“没什么好抱歉的,若当真要怪也该怪他自己。”

    当日之事,徐庆年已与她一字不差得说过了…她知晓这桩事的时候是好生揍了徐庆年一顿。因为一个女人的请求,还是因妒而生的请求,而把自己手中的箭弩对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,活该他如今是这幅模样。

    好在他后头改错的表现还算不错,若不然她才不肯嫁给他。

    王昉知晓李青佩既然这么说便是真的不怪她,她心下松了一口气,面上的担忧与抱歉也敛去了几分…李青佩是个纯质的性子,她自然不想因为这桩事而与她有什么生分。王昉也未再此事上多说,只是开口另问道:“江先生怎么说?”

    “江先生说他的手能复原的机会只有五成…”

    到底是碎了筋骨,何况又过去这么些年,能有五成的机会已是不容易。

    李青佩揭开茶盖饮了一口热茶,跟着才又说道:“五成也好,几成也罢,若能治好自然再好不过,若不能治好我也不会嫌弃他。”虽说当初因为杨青青的缘故,她着实看不起徐庆年。

    可如今接触下来,她心中却也有几分喜欢他了。

    何况即便徐庆年当真没了一只手,比起许多人而言也好了许多…战场多勇士,可有勇有谋的却很少。徐庆年少时便通读兵法,又极善用兵,也是因为这个缘故,这回父亲才允了他同去。

    王昉见此便也未再多说什么…

    李青佩都不介意,她一个外人又有什么可以说的?

    屋中仍旧充斥着一股子欢笑声,没一会帘子却被人掀了起来,走进来的是程嬷嬷。

    程嬷嬷笑着先朝王昉打了个见礼,跟着是开口与她说道:“二奶奶,洗三的时辰到了,宾客也都到齐了。”

    王昉闻言是轻轻嗯了一声…

    她如今还在月子不能下床,自然也不能亲自抱着满满过去,便与人说道:“你抱过去吧。”

    程嬷嬷笑着轻轻“哎”了一声,而后是又朝傅老夫人与程宜打了个礼,跟着才抱起满满…满满这会还不认生,只是一双眼睛咕噜噜转上一圈,在看到王昉的时候便又多看了一会,看着看着便又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傅老夫人瞧着便笑道:“倒是个爱笑的,爱笑好,瞧着可人也福相。”

    老人家最喜欢的便是爱笑的小孩子,尤其还是自己的曾外孙,自然是怎么瞧怎么欢喜。

    王昉自然也瞧见了满满那副可人的小模样,只觉得心都忍不住化开了几分,甜丝丝得就像是灌了蜜一般…只是这会时辰快到了,她也不好再说话,便也只能舍下了心与程嬷嬷点了点头:“你且去吧。”

    其余一众人便也先朝王昉告辞…

    她们是要去前厅添盆送福的,自然不能留在这处。

    帘起帘落,这原先热闹的一处也就开始变得静谧起来…王昉这几夜睡得并不好,原本按着规矩月子里的时候她和陆意之是要分房睡得。

    昨儿个她趁着陆意之不在府中,便让人把他的被褥等物放到了东厢房那去。

    等陆意之回来发现自己的被褥不在屋中的时候,又问了她缘由,头一回与她黑了脸。他一面差人去把东西取来,一面是压着她恶狠狠得说道:“你要是再敢把我的被褥搬出去,我便不管不顾了…”

    那不管不顾说得是什么,她自然听明白了。

    前头他碍着她月子大,即便两人时而有走火的时候,可每回他也是强撑着去水房里弄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如今她虽然还在月子,可那事也并不是只有那样的法子。

    只是王昉心下免不得有些委屈…

    月子里不能吹风、不能碰水,她每日也只能用帕子擦一回,可即便擦得宰干净,她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子味道…她把这话说与陆意之听的时候,他却只是压着她一个劲得猛亲,等把她亲晕了便在她的耳边说“媳妇身上都是香味,好闻的很”。

    两人这样闹了一回倒是未再分房了…

    只是夜里却越发睡不好了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三日洗儿,谓之洗三…

    是为刚出生不久的婴孩洗涤污秽,消灾免难,亦是为他们祈祥求福,图个吉利。

    如今吉时已到,正堂之中自是一片热闹,亲朋好友齐聚一堂,这会便围着一道笑看着小儿。因着今儿个是洗三吉日,便也没有男女大防的规矩,只以男宾于左侧、女宾于右侧的分法站了。

    高高的长案上早已备下了挑脐簪子、围盆布、小米儿、金银锞子、猪胰皂团、铜茶盘、大葱、姜片、艾叶球儿等洗三之物。

    等这一应备好——

    收生嬷嬷便先从程嬷嬷的手中抱过满满,而后在场的亲朋好友便依着尊卑长幼的顺序往盆里添一勺清水,再放一些银钱、桂圆红枣等物,谓之“添盆”。

    收生嬷嬷惯来是一张巧嘴,那面若是添着水,她便道一句“长流水,聪明伶俐源源来”。若是那头添着枣儿等物,她便再道一句“早儿立子,连中三元”..…这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吉祥话,可听在主人家的耳朵里,自是高兴的。

    等添完盆,收生嬷嬷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,口中说道:“一搅两搅连三搅,哥哥领着弟弟跑。七十儿、八十儿、歪毛儿、淘气儿,唏哩呼噜都来啦!”待这话说完她才开始给满满洗澡。

    满满先前睁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看着人,如今这么一番受凉自然哭出声来。

    陆意之见此便要上前,可他还未走出几步便被姚如英拦了下来…姚如英仍旧笑看着满满,口中是与他说道:“这叫响盆,是个好意头。”

    陆意之点了点头便也不再上前,只是心中却跟着一句…好在陶陶不在,若她瞧见,只怕又该心疼了。

    洗三礼除了满满未曾间歇的哭声,仍旧有条不紊的继续着..…收生嬷嬷一面洗着,一面口中是念叨着祝词:“先洗头,作王侯。后洗腰,一辈倒比一辈高。”然后是用艾叶球点头,生姜片作托,放在满满的脑门上,象征性地轻轻炙了一炙。

    待这些一应做完,她便开始给满满梳头打扮,嘴里继续念着:“三梳子,两拢子,长大戴个红顶子。左描眉,右打鬓,找个媳妇准四村。刷刷牙,漱漱口,跟人说话免丢丑。”跟着再拿着鸡蛋往满满的小脸上滚一滚,继续说着趣话。

    等洗完…

    收生嬷嬷拿着锦缎给满满细细包裹好,而后是拿着一颗大葱往人身上轻轻打三下:“一打聪明,二打伶俐,三打福寿安康一生顺遂。”待说完这话,她便叫人把葱扔到房顶上去。

    收生嬷嬷做这些的时候——

    屋中一直很安静,众人皆笑看着满满。

    陆棠之倒是想起原先备下的平安锁未曾带来,待会洗三完,还要替满满带上。她心下着急,只是屋中未有丫鬟,她一时之间也寻不到人…索性便趁着无人注意朝偏厢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她刚刚跨出屋门,远远便瞧见一个身影负手站在一株青松之下…那个身影较起往昔仿佛清瘦了几分,只是一双眉眼却越发多了几分清明。

    她心下一震,刚想说话,站在门前的丫鬟便走了上来:“三小姐,您可是找这个?”

    陆棠之回过神,她看着丫鬟手中的平安锁笑了一句:“原来是在你这…”待这话说完,她便又抬头看去,只是那一株青松之下如今哪里还有人?她眉心轻拧,难不成是她看错了不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