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六章 唯我朱大将军 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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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三十六章 唯我朱大将军 (二)

    三日后一个傍晚,真定王世子刘得带领十数名亲兵,与刘秀的好兄弟一道,进入了真定城的北门。

    远远望着好兄弟朱祐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门洞内,扮做护送亲卫的刘秀,心中禁不住浮起一团担忧,扭过头,对着身边同样扮做亲兵的严光询问,“子陵,仲先他,他不会有事吧?”

    “文叔,原来你在刘得面前的沉稳模样,全都是装出来的!”严光笑了笑,轻轻摇头,“放心,刘得早就被吓破了胆子,断然看不出你的疑兵之计来。至于刘扬,连自己儿子都不相信的人,可定不相信你真的拥有十万大军。但越是疑神疑鬼,越没胆子跟你真的拼个鱼死网破。仲先凭一条三寸不烂之舌,说遍河北无敌手,此番即便说服不了刘杨,他至少也可以全身而退。”

    “等仲先回来,无论他是否说服刘杨,咱们三人都要痛饮一场。” 刘秀心中的紧张,这才稍有缓解,望着黑漆漆的城门,长长地叹气,“呼!若麾下真有十万大军,你我当横扫天下,何必让仲先去冒险!”

    ““一定会有这天的,放心,不会太远。” 严光也将头看向夜幕下的真定城,用力点头。

    “阿嚏!”朱祐骑在马上正左顾右盼,忽觉鼻子发痒,打了个喷嚏,小声嘀咕道,“是谁在念叨我?”

    “仲先兄,你说什么?”刘得催动坐骑来到朱祐身边,用颤抖的声音询问。

    “没事,我被灯火晃了眼睛!” 朱佑笑了笑,回答得镇定自若。

    “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!” 刘得咧着嘴,直喘粗气,心跳的声音,震得他自己头晕目眩。

    虽然答应在刘秀面前,他将胸脯拍得”啪啪“作响,说只要放自己回家,自己就一定能说服父亲刘扬,化解两家干戈。然而,进了城门之后,他的心里,就开始打哆嗦。自己在父亲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,他现在非常清楚。自己能替真定拼死血战时,说出来的话都没多少分量,更何况如今丢光了全部嫡系兵卒?!再加上先前打着父亲名义,向周遭发出的那些退兵信,万一被父亲知道真相,或者被两个弟弟的派人拿到了,在父亲面前拨弄是非……

    “的的,的的,的的,的的……” 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,忽然从东南方向传来,将他心中的紧张感觉瞬间敲得支离破碎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,哈哈哈哈,哈哈哈,大哥,你居然活着回来了。哈哈,哈哈哈,太好了,省得我还得四处去找你的尸体,哈哈哈哈……”在四五十骑的簇拥中,一个锦衣金甲的少年,随着狂笑声如飞而至。手里的兵刃,在火把照耀下,反射出冰冷的血光。

    “保护大公子!”刘得的新任亲兵队长邵牧勃然色变,大喝一声,拔刀与来人相对。紧跟着,“仓啷啷”声不绝,十几名亲兵都拔刀在手,扇形散开,将刘得和朱祐紧紧护在了身后。

    “哎呀,大哥,你这是什么意思。我听你活着回来,立刻前来迎接。你为何对我刀兵相向?” 没想到已经成了丧家之犬的刘得,身边居然还有不少死士追随,金甲少年被迫停住坐骑,隔着十几步远,朝着刘得大声质问。

    “是啊,大公子,你这是什么意思?怎么对自己人亮刀亮得如此之快?对上刘秀,却吓得连刀都不敢往外拔?!”

    “是啊,大公子,刘秀呢,你可把他的首级带回来了?!”

    “大公子跟刘秀对阵之时,若有现在一半儿勇气,也不至于丢光了弟兄,被人生擒活捉吧?!”

    “灰溜溜跑回来了,居然还有脸对自己人拔刀,脸皮真的不知道用什么做的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七嘴八舌的奚落声,紧跟着金甲少年的话,从对面传了过来。将刘得和他身边心腹们的脸皮,迅速羞成了猪肝儿。众人马鞍上仿佛也长出了无数利刺,让他们坐立不安。此时此刻,唯有用力握紧刀柄,才能找到些许慰藉。

    “大公子,此人是谁?” 朱佑声音,忽然在众人背后响起,宛若带着某种特殊的力量,让大伙心神为之一静。

    “他,他是我三娘的儿子刘实。” 刘得咬了咬牙,喘息着回应。“跟我关系一直不怎么和睦,所以特地来落井下石!”

    “我乃真定王之子,大汉景帝八代孙,大汉轻车将军刘实!” 金冠少年嫌他介绍得太简单,扯开嗓子大声补充。随即,又用眼睛斜了一下朱佑,嚣张地质问,“你是哪个,速速报上名来?!”

    “哦!” 朱佑理都懒得理此人,先冲着刘得点了点头,然后又笑着问道,“他可曾领兵征战四方,为真定开疆拓土?”

    “不曾。”刘得咬着牙回应,呼吸瞬间变均匀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那他可曾运筹帷幄,为真定制敌于未战?”朱祐笑了笑,继续问道。

    “不曾。”刘得忿然以应,呼吸变得更均匀,塌下去的脊背,也缓缓伸直,“他只会花言巧语,搬弄是非。”

    “他是否精明强干,擅理内政?”第三个问题接踵而至,如清水般,洗去刘得与其身边亲信脸上的屈辱。

    “他连自己的府邸都管不好,手下常有凶仆当街闹事,被人告到父王那里。”刘得的身体挺得更直,嘴角处也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,回答得特别大声。

    “那他可否是文采风流,出口成章?”

    “呸!他只会饮酒狎妓,寻欢作乐,而且五音不全,连小曲儿都学不会半句!”

    “可否孝顺父母,尊敬兄长,善待身边亲信?”

    “呸!娘亲去世的当天,他就饮酒作乐。至于他如何对待我这个哥哥,大伙皆亲眼所见!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难怪我遍游河北,只常听人提起王爷与大公子之名,却从未听说过此人。”朱祐恍然大悟,快速转脸看向刘实,朗声道,“古语有云,兄弟同心,其利断金。若做不到同心同德,至少也不该落井下石,甚至同室操戈。这些道理,你父王平素没找人教导你么?还是他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,所以你无论干什么事情,都听之任之?!”

    “哈哈,哈哈哈哈,哈哈哈哈……” 刘得跟他身边的亲信们,终于扬眉吐气,学着先前刘实等人的模样,放声狂笑。唯恐刘实脑子不好使,将朱佑对他的鄙夷当成表扬。

    “给我拿下他!” 刘实被刺激得两眼发红,猛地将钢刀举起,隔着老远指向朱佑的面门,“拿下他,老子今天若是不将他扒皮抽筋,誓不为人!”

    “是!” 他麾下的侍卫答应一声,催动坐骑,就准备一拥而上。

    朱佑身边的刘得见了,岂肯示弱,也抽出兵器,高声断喝,“保护朱将军,敢上前者,杀无赦!”

    “是!” 刘得的新任亲兵队长邵牧早就暗地地宣誓效忠刘秀,也答应着举起兵器,带领弟兄们与刘实的亲信针锋相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