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思量,宝篆香销烛影低(四)

寂月皎皎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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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许思颜抓过她前襟,将她圆圆的脸儿拖到自己跟前,差点和自己鼻子撞上。

    可他的眼睛却饱含笑意,顺着她的领口贪婪地向下看去。

    “小槿,我的确想把你生吞、活剥!植”

    木槿的小小圆脸儿腾地红了,像被煮熟的鲜虾,——令人更有食欲了堕。

    嗯,另一方面的食欲……

    屋外,沈南霜走到木槿花下,呆呆地看着那夜色里渐次凋落的花朵,慢慢从袖中抽出一方汗巾。

    汗巾上有她拿惯剑的手一针一线绣出的荷花、玉盒,意为“和合二喜”。她早见太子方才走路走得急了,额上渗出了汗,却始终未及抽出这汗巾,替他擦上一擦。

    她明明是他最亲近的一个。

    除了夜间,她几乎无时无刻不跟在他身边,随时随地听他使唤。

    一回京里,碍于自己身份,便是太子妃也不可能有她那样得天独厚的条件,可以跟太子这样时刻相处,朝夕相伴。

    听闻当年吴帝许知言便是这样和随侍的夏欢颜有了情感,虽最终劳燕分飞,但许知言牵系萦念,至今未已。

    中宫虽有慕容皇后端庄美貌,吴帝却始终待她敬重多过宠爱。

    而她沈南霜也自负品貌不俗,许思颜也的确待她亲近信任,如今又有了孤情花之助,怎么着也会分出些宠爱给她吧?

    又或者,如今这位太子妃,实在太厉害了些?

    慕容良娣失宠,众侍姬被逐,所以许思颜再不敢轻易对她好?

    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,甚至很想去找花解语,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好主意。

    兵乱之后,她只伺机去见过花解语一面,问太子那晚所中迷.毒是否与她们所用的孤情花末有关。

    花解语抱着她的箜篌幽幽地看着她,一句话便打消了她的疑心:“怎会问这么笨的问题?若我有心害太子,还不趁乱远走高飞,在这里等死呢?”

    她看来一心只系在雍王身上,最终她得偿所愿,成了雍王侍妾;而沈南霜虽觉太子对自己甚好,但终究觉得不甘。

    太子承诺过的名分,她期盼已久的宠爱,都不曾到来。

    他们不该止步于此。

    成谕走过来,问道:“沈姑娘,太子、太子妃已经用完晚膳歇息去了。你不去吃点东西也早些休息?”

    沈南霜定定神,将汗巾收好,微笑道:“一时想事儿想得出神,忘了时辰了。谢谢成大哥提醒!”

    成谕便伴着她向前走着,一路笑道:“太子可能忙坏了,有件事儿原要跟你说的,我瞧着他居然未及提起。”

    沈南霜不觉顿了顿脚,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纪大人起复了!”

    “纪伯父!”

    沈南霜惊喜叫道,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
    “圣旨是今日才下的,但太子的密信几日前便传往纪家,想来这两日便可到达京中了!”

    成谕低了声音,“纪大人本就是因帮太子办事才被人陷害,太子找机会很久了。如今江北之事牵扯大了,总有些牵涉不深的官吏意图脱困。太子稍作暗示,便有人将那桩旧案推到了张宁中那伙人身上,撇清了纪大人。今日重新起用纪大人的圣旨已下,太子还说今晚要亲口说予沈姑娘,给沈姑娘一个惊喜呢!”

    “果然……皇天不负苦心人,终于叫纪伯父等到了这一天!”

    沈南霜欢喜向天合什而拜,却又有些惆怅。

    若纪叔明是她亲生父亲,她的身份才能真正随之水涨船高,不至于像如今这般,除了受太子看重,比寻常侍女好不了多少。

    转头看向太子妃卧房那边窗棂透出的绰约而温柔的灯光,她默然想,也许,等纪叔明回来后,她该想想法子了。

    木槿被夫婿拥在怀间,果已被生吞活剥。

    宝篆香销烛影低,枕屏摇动雏凤啼。

    没有了席间的娇嗔和试探,她一味地害羞着,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水光盈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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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这时候两人连眼睛里的情绪都真实而坦白。

    许思颜凝视着她眼底的满足和欢喜,忽低低问道:“若我哪天再呆在哪个女子身边晚归了两个时辰,或偶尔一夜未归,你还会如之前那般,片刻便下定决心日后和我一刀两断吗?”

    木槿怔了怔,只觉两人肌.肤相贴,肌.肤的温度和些微的汗意彼此相润,已亲密得不能再亲密。

    她绵绵依于他身上的姿态,仿佛已经毫无戒备地将全部身心奉上,从此两人一体,再不能分开。

    她不觉一静,正要离他远些时,许思颜却将她腰肢扣得更紧,柔声道:“说话呢!咱俩这样好了,你还真的舍得离开我?”

    木槿挣不开,好一会儿才涨红着脸答道:“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许思颜凝视着她的眉眼,“那么,我再问你,若我不是太子,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?”

    木槿叹道:“若你不是太子,我又怎会嫁过来?”

    许思颜点头,“嗯,我现在是太子,但如果发生意外,不再是太子,而是一介平民呢?”

    木槿的眼睛便亮起来,“那更好,省得和那些人勾心斗角,你累我也累。从此天高云阔,凭咱们的才识身手,哪里去不得?等咱们玩得倦了,累了,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置几亩田地,建一座宅院,生一堆孩子,从此日出而作,日落而歇,何等快活?”

    许思颜从记事起便是帝子皇孙,再不曾想过还能有那样静谧平和的平民生涯,一时听住了。想着可以离了每日费尽心机的朝政之事,卸下满心防范,抛开虚假面具,他居然有些悠然神往。

    然后,他又想起另一件事,“那么如果那次我在兵乱之中你没能将我救下来,我就那样疯了呢?你还会朝夕陪伴我吗?”

    “当一辈子的小寡.妇?”木槿摇头,“除非我和你一样疯了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许思颜相信木槿说的是真话,可这真话实在太残忍。

    他黑了脸想要拂袖而去,却只拂到了她腻.白如脂的曼.妙躯.体,然后看她因他轻微的动作便已泛红的脸庞。

    “死丫头!小槿你这死丫头,看我掐死你!”

    他呈饿狼扑食之势,狠狠地将她扑下。

    凌厉凶猛的姿态,何止要掐死她,简直是想将她活活撕碎吞噬。

    “大狼——”

    木槿不胜苦楚,好久才呜咽着断续辩解道:“那时……我们何尝这么要好了?”

    那时他们尚未圆.房,她尚敢对某些事、某个人抱着如晨雾山霭般的隐约幻想。

    那夜之后,他们终于被逼得不得不走向早已预定的轨道,正视双方早已是夫妻的现实,并让这个现实努力变得美好快乐。

    如果努力过,却依然不得美好,无法快乐,那放弃显然是最好的选择。

    木槿并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。

    在她被折腾得险些昏厥时,她听到许思颜低喘着说道:“你若想着要我全心待你,你怎可不全心待我?”

    她不全心待他吗?

    可她心里又还能有谁?

    有个月光下沉稳清淡的身影在脑中瞬间闪过,却飞快被她甩去。

    若非她心里有他,她焉肯在兵乱那晚由他往死里作践自己?

    又焉肯没羞没耻地将自己的身体呈上,容他这样操控自己的愉悦和痛楚?

    一半在天堂,一半在地狱……

    -------------大狼是禽.兽--------------

    某些事本就是化解夫妻矛盾的无上良药,而某些时候的争执则常会在事后被视作调.情,不但可忽略不计,回忆起来甚至会有丝丝甜蜜。

    于是许思颜依然只入太子妃的凤仪院,太子妃也开始尽责尽职地打理太子府内务,并常和太子一起出席王公大臣文武百官的往来应酬。

    吴帝许知言派在凤仪院的姑姑观察了许多日,回报了许多次,许知言终于确定自己的儿子儿媳的确没在演戏,而是真的爱得如火如荼,心下大是欣慰。

    偶尔

    木槿忙碌起来,不及到宫中请安侍奉,许知言反叫人传话给木槿:“朕一切安好,太子妃不用顾虑,辅助太子要紧,不必每日入宫请安。”

    多少人认为这对强扭的瓜不般配不甜蜜,看了整整三年的笑话,还想把这笑话继续看下去,如今恐怕不得不失望了。

    当然更失望的是慕容府。

    几番审讯下来,陆续风声传出,无人不知慕容家有两位公子卷入谋逆大案里,若不是太子妃相救,太子就是不死也得疯了。

    太子百般冷落太子妃,却蒙太子妃救下一命;太子曾那般盛宠慕容良娣,却被慕容家这等暗算……

    无怪太子愤懑之下起了戒心,连带原来宠上天的慕容良娣都被捋去了掌管太子府之权,冷落在蟾月楼,再难见太子一面。

    临邛王恨不得长出一百张嘴来,说明慕容继棠之事与他们长房无关,全是广平侯那支干的好事。

    可事实是,慕容太妃病蔫蔫的,铁了心要护下慕容继棠。

    慕容皇后亦叹道:“大哥,你与二哥是我左膀右臂,若断去一支,你虽一时没有痛感,但元气大伤之余,人要将你一并斩去,也将轻而易举。”

    于是临邛王硬着头皮继续扛着,只带口信让慕容依依一边设法挽回太子之心,一边静候这次风雨过去。

    慕容家有慕容皇后在,且临邛王、广平侯各掌兵权,想强硬护下慕容继棠,吴帝若硬要下旨再将他抓回,便不得不细细思量一番。

    水可载舟,亦可覆舟。当年许知言为夺帝位,多赖慕容氏强大兵力;而如今,太子要治慕容家子弟谋.逆之罪,亦不得不瞧瞧慕容氏的实力。

    于是,慕容继棠依旧安然无恙地住在慕容府。

    但也仅限于他安然无恙而已。

    楼小眠虽被当作失德无行之人,一路戴着镣铐押入京中,但有郑仓和成谕等照应,倒也不曾吃多少苦头,几天飞来的牢狱之灾过去,便照旧回御史台处置公务,正好协助许思颜处理江北谋逆案。

    他心思缜密,行事细致,遂让许思颜轻便不少。

    母后的娘家人不便动,他便依楼小眠建议,撇开与慕容家关系亲厚的高官暂时不予处置,先将其他参与者定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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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天地一片和谐。